护士文苑镌ｑ 因为没事，俩人便开始了闲聊，蒋 皓说元旦晚会上你跳的孔雀舞很好看， 依你的条件，完全可以上艺术学校，你 的舞姿那么美，说不定将来还能成为一 个艺术家呢！ 刘婧无声地笑笑，艺术家，一个穷 人的孩子，谈艺术是多么遥远的事啊！ 她的思绪飘向遥远的过去。 刘婧生长在乡下一个不出名的村 子，童年的刘婧并不是完全无忧无虑 的，兄妹五人，刘婧老大，三个妹妹，为 了家中添一男丁，母亲甚至不惜将家中 值钱的东西都卖了拿去交罚款，终于在 刘婧十三岁那年多了一个小弟弟。有了 续香火的人母亲的整个精力都集中在 这个宝贝身上。童年的刘婧有着很温顺 的性格，小小的年纪便学会了做家务， 只要她每天能按时做好家中人的午餐， 洗好弟弟的尿布，照顾好弟弟，母亲的 责骂就不会降临到她身上。童年的刘婧 没想过艺术．只有一个愿望能离开这个 地方就好。 ｌ ５岁那一年的夏天，刘婧初三毕 业，放假的时候，母亲对她说，远在云南 的小姨近日会来看望她们，到时候会带 刘婧一起去看看云南的风景，从来没出 过远门的刘婧欣喜若狂。几天后，刘婧 随小姨来到云南的西双版纳，那个孔雀 生栖的地方，孔雀舞的发源地，一到节 日那里的人们载歌载舞，跳孔雀舞几乎 成了这里所有人的专长，刘婧置身于孔 雀舞的灵魂中，情不自禁地载歌载舞起 来。一只只绿孔雀唰唰地张开了自己的 羽翼，多么美丽的羽毛啊，碧绿璀璨，像 是穿连着千万根金色的丝线，刘婧惊呆 了，生平第一次看到孔雀，并且看到了 开屏的孔雀。 小姨说，孔雀看到刘婧长得漂亮， 穿的衣服很好看，跳的舞也很美，所以 孔雀为了和她比美就开屏了，孔雀只和 漂亮的人媲美。孔雀不仅展开了她美丽 的羽毛，还展现了很多美丽的动作，骄 傲地走来走去。 对着镜子，刘婧第一次发现自己的 美丽，青春大姑娘的美丽，不禁对着镜 子翩翩起舞起来，孔雀的姿势动作竟然 完全出现在脑海里。第一次，刘婧发现 自己对舞蹈有着自然的天赋。西双版 纳，这个美丽的地方造就了刘婧美丽的 梦。 几天以后，小姨将刘婧送回了家。 后来才知道妈妈让她跟着小姨去玩是 因为小姨的一位同事想请一位保姆，小 姨就想起了刘婧。因为家中实在困难， 母亲也想让刘婧早一点做事好缓解家 中的困境。但与刘靖相处的几天让小姨 觉得让刘婧当保姆实在是有些委屈，希 望妈妈能让刘婧继续读书，也许将来的 出路会好一些。 那个夏天，刘婧见识了外面的世 界，才知道原来世界这么大。刘婧也知 道了有一种舞蹈的名字叫做雀之灵。 那一年暑假快要过完的时候，父亲 带回了一张通知书，是一张卫校的录取 通知书。父母亲没料到，刘婧还真能考 得起学，在那个年月，能考取中专是一 件很荣耀的事，刘婧的邻居，一个大哥 哥就是考了好几年才考取一个中专学 校，后来在市里找到一份工作，回来的 时候风光无限，父母亲暗地里不知道羡 慕了多少次。也许是小姨的话起了作 用，也许是邻家哥哥的事例让父母觉得 刘婧为家挣了面子，也许是那个年月读 书有国家资助父亲母亲不用花太多的 钱。总之，刘婧继续上学了，在一所学校 学护理。艺术对于刘靖来说只是一个睡 眠里甜美的梦境。 与卫校相邻的是一所师范院校，每 天那里都会传出一片悠扬的乐声，刘婧 会随自己要好的朋友到那里听师范的 学生拉琴，唱歌，跳舞。每一次休息的时 候刘婧就会去光临师范学院，去倾听音 乐观看舞蹈。不多久，刘婧就熟识了这 里的一位音乐老师，一位年轻而有才华 的老师许建萧。 许建萧毕业于中南民族学院艺术 系，分配到师范院校教乐理，搞艺术的 人总有一种气质，一种与众不同的气 质，说不明白，但是感觉确实不同，这是 刘婧初次见到许建萧的印象。 师范学校的艺术课与刘婧的专业 课时间上有时没有冲突，刘婧只要有空 就会远远地去观看弹琴，排练舞蹈，如 痴如醉，没多久，这位老师就发现了远 远站立的刘婧。许建萧，这个在刘婧的 眼里像是天上的月亮一般冷傲的年轻 男人对刘婧露出了温和的微笑。这微笑 像是初春的太阳抹掉了严冬的寒冷。没 有炽热的语言，没有忸怩的姿态，一切 都是那么自然，自然得就像他们曾经是 住在隔壁的邻居一样。刘婧不懂艺术， 从许建萧的嘴里刘婧知道了贝多芬、莫 扎特、柴科夫斯基，还有刘婧神往的雀 之灵之舞。 美丽的时光总是那样短暂，更多的 时候刘婧需要练习铺床，打针，量体温 血压之类自己的专业知识。艺术是空灵 的梦想，而打针铺床这些实战的演习才 是安身立命的资本。做一份踏实的事 情，养活自己缓解家庭的困窘才是首要 解决的问题，母亲曾不止一次在刘婧的 耳边说，女孩子家要知命。刘婧从不抗 拒母亲，毕竟母亲为了家很辛苦。 ３年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刘婧的 运气不差，那一年县医院刚好招了一大 批人，几乎没费大的周折刘靖就回到自 己所在的家乡县医院工作。 刘婧从遥远的回忆中回过神，抬起 头对蒋皓说：“谢谢你，若不是你，此刻 的我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从看到你跳孔雀舞的那一天起， 我就记住了你，我知道你值夜班，也知 道你１点，所以站在外面等你，没 想到刚好解救了你的麻烦。” 刘婧愕然！ 蒋皓不算很帅，但是有着令人骄傲 的学历和家庭，父亲是某单位身居要职 的人物。而且听说他已有了父母选定的 女朋友，女友父母为生意人。因此，虽在 一个科室上班，刘婧从没有对他有过其 他的想法。刘婧是一个护士，一个被教 育得循规蹈矩的护士，没有夺人之爱的 嗜好 最重要的是刘婧才参加工作不 久，首要的任务是尽快掌握专业知识． 适应工作环境。 这时，刘婧的脑海里掠过许建萧的 影子，那个把自己带入艺术殿堂的人是 老师更是哥哥，有着冰冷的外表同样有 着无限亲和力的微笑，自己的另一半或 许更像他。 刘婧从慌乱的退思中抬起头，对蒋 皓说：“我要去给病人测量体温了。”说 完拿起工具就走出了护士站。 今夜太静谧，刘婧多想此刻能忙碌 起来，免得自己心烦意乱，陷入尴尬的 境地。蒋皓的话让她好一阵慌乱，深呼 吸，一，二，刘婧强迫自己咚咚跳的心安 静下来。上班是不能分神的，一不留神 出了祸事自己可真是担待不起。 那个夜晚，刘婧在心里对蒋皓除了 感谢还是感谢。 此后的日子，蒋皓仿佛不知刘婧的 拒绝，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刘婧。不知 是什么原因，自从上次蒋皓替人值班之 后他俩居然每一次都对夜班。蒋皓是一 个已经有了好几年临床经验的医生。而 刘婧还只是初入临床的稚嫩的护士。蒋 皓虽然工作年龄不算很久，但是业务上 很认真，加上性格也还比较随和，因此 他主管的病人都对他很满意，刘婧和他 对班也比较轻松。 又是一个夜班，刘婧的时候一 个病人刚从从手术室回来，因此深夜还 在输液。忽然病人的家属跑来说病人因 为疼痛挣扎想换一个舒适的姿势，结果 将手臂上的吊针弄漏针了，刘婧端起治 疗盘走进病房。病人血管之差完全出乎 她的预料，由于手术后不久，加上术中 ｔｏｄａｙｎｕｒｓ￣Ｎｏｖ． 失血，病人的血液循环不是很好，血管 几乎没了踪迹，刘婧使劲的用手指探 索，止血带换了一处又一处，一次尝试 失败，没有回血，病人不时地皱眉，家属 已经满脸的不耐烦：“打不上，找人来 打，这半天连个针都打不上，还上个啥 班？”刘婧的血忽地涌上大脑，脸红了． 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闻讯赶来的蒋 皓见家属动了怒，赶紧把家属劝到一旁 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来到刘婧的身旁 说：“别紧张，看准点，你能行。”也许是 蒋皓的话带来好运，这一次刘婧穿刺居 然成功了，隔着口罩，刘婧感激地对蒋 皓笑了笑。 回到护士站，刘婧对蒋皓不再是拒 之千里的表情，毕竟，这个人总是在自 己有难的时候适时而至。 蒋皓身材高大，由于酷爱篮球运 动，体魄很强壮，每每遇到那些不怀好 意想找茬的病人，只要蒋皓往跟前一 站，那些人说话的口气先自软了３分。 因此渐渐的，刘婧对蒋皓的态度改变了 许多，不再是知道她有女朋友时的那种 相处淡然的表情。偶尔静静的夜晚，夏 虫在恣意的呜叫，月亮挂在树梢，室内 两人会轻松地聊天，说说各自的生活、 工作和朋友。当然内心里两人有着截然 不同的心事，蒋皓的是假如我早一些遇 见刘婧，或许我的爱情会是我一生的幸 福；刘婧则是假如蒋皓没有女月月友，我 真的会爱上他。 因此，两人对夜班的大部分时间， 刘婧都会强迫自己忙碌着，巡视完病房 即使坐下来没事，也会用用过的输液管 编织网套，拿着拖把拖地，故意望着窗 外。刘婧害怕自己稍不留意就会碰上那 关切的眼神，那眼神让自己慌乱，那眼 神会打垮自己的爱情防线。 然而，流言仍然不期而至。 尽管刘婧刻意的回避，尽管蒋皓也 保持距离。 在刘婧上班半年后的一天，她休 息，下午没事便坐在医院的篮球场场边 看着一群人随意的打篮球。忽然，她的 脸上挨了一巴掌，一个老太婆气势汹汹 地站在面前，骂着：“你这个狐狸精，你 凭什么勾引我女儿的男朋友？”众目睽 睽之下，刘婧恍然明白了来者的身份 刘婧无言辨别，流着眼泪冲回了自己的 寝室躺在床上大哭起来。 来者正是蒋皓的未来岳母，一个财 大气粗的家庭妇女，仗着自己家里有钱 有势根本不把刘靖放在眼里。老太婆打 了刘靖一巴掌仿佛意犹未足，又兀自在 无人理会的操场一角发表自己的“演 讲”，被闻讯赶来的蒋皓劝走。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快，这 件事在医院被传得沸沸扬扬，刘婧俨然 成了个名符其实的第三者，走到哪里都 被人指指点点。刘婧自思自己问心无 愧，但又有谁会问你的心呢？ 刘婧决定不管其他，只沉浸在工作 中，她找护士长换了班，刻意地不再与 蒋皓对班。其实，刘婧真的是个好护士。 年轻，除了经验不足之外。行为举止、工 作态度几乎没有病人挑剔，刘婧护理病 人就像对自己的母亲视为掌中宝的弟 弗一样，认真而负责。她希望借工作来 冲淡一切，冲淡人们的记忆，也冲淡自 己的心。 闲暇的时候，刘婧也会想起孔雀 舞，自己有多久没跳孔雀舞了？从那一 次晚会之后，刘靖再也没有机会穿那一 件飞舞起来如孔雀开屏的裙子。刘婧纤 细的手指也在日复一日的消毒液的浸 泡中变得粗糙。 第二年，医院开始搞创甲活动，护 士首当其冲地要进行操作大表演。作为 护士形象派的代表，刘婧被抽去培训， 训练，参赛。训练真的很辛苦，又是夏 天，试教室又在顶楼，几个小时下来大 家都是汗流浃背。即便如此，护士是一 个团结的群体，在困难面前，在集体利 益面前，都是先集体后个人，所以．不管 有多累，不管有多热，大家都坚持到底， 直到每一项操作都练得滚瓜烂熟。刘婧 同样是刻苦队伍中的一员，培训结束 后，在医院模拟进行的操作大比武中， 刘婧力压群芳拔得头筹。领奖台上，刘 婧微笑的表情含着眼泪。 专业上的成绩暂时冲淡了生活的 痛苦。刘婧决定自修护理专科，用以填 满闲暇的时间。 科室在壮大，医生护士人数陆续增 加，即使不刻意回避，刘婧和蒋皓对夜 班的几率也越来越少，偶有闲暇的时 刻，刘婧就会拿出自修的书籍来看。生 活需要磨砺，磨砺能让人变得坚韧。自 修，上班，操练，日子忙忙碌碌。刘婧已 经从一些伤害中慢慢复原。 彼时蒋皓已经娶了自己的新娘，刘 婧母亲也从自己相中的金龟婿中选定 了一位与刘婧看起来很般配的女婿人 选——夏威。夏威是一名重点中学的老 师，家庭条件比较好，有固定的职业，人 长得也不差。抛开爱情的感觉，刘婧觉 得夏威是个不错的人选。刘婧没有违拗 母亲，有些东西是属于自己的，而有些 注定不属于自己。 蒋皓与刘靖的留言渐渐散去，生活 似乎步入正常的轨道，也许这一切才是 本来的样子。 又逢夜班，刘靖一如既往地忙碌 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科室来了 一位急诊患者需紧急做阑尾切除术，是 许建萧。这个曾在艺术殿堂穿行的年轻 人如今已为人夫，人父，只不过走的不 是艺术人生，而是下了海经商，此次到 刘婧所在的县城来洽谈一桩业务，却不 料患了急性阑尾炎，住进了她们科室。 这个曾经开启了刘靖艺术之门的 老师，别后经年居然在这里再次重逢。 沉寂在刘婧心里的往昔像羽毛般飘飞 起来，那是一段多么美丽的时光啊，尽 管刘婧不在师范学院读书，但是许老师 却给了自己很多的启迪与呵护，尽管现 在的生活无法达到理想中的样子，但是 那段时日，许建萧给了刘婧生命的童话 世界。 望着因疼痛折磨而痛苦的许建萧， 刘婧急忙给他做术前准备，并亲自护送 他到手术室才安下心来。由于许建萧的 家在外地，手术后暂时没有家属陪护， 刘婧便临时充当了陪护。下了夜班，刘 婧没有回家，而是留下来照顾许建萧。 因为术后平卧６小时后就可以根据身 体状况下床适当活动，防止肠粘连的发 生，许建萧的家人还没赶来，刘婧就扶 着许建萧在床旁活动。 在刘婧的心里这只是一个护理人 的普通行为，更何况这个人曾经给了自 己很多的呵护，虽然，如今是各自都有 自己的生活，也不再与艺术有缘，但那 一段时日终归是值得怀念的。刘婧知道 自己曾经对这个人有过好感，有过朦胧 的少女情怀，但那都已经是曾经的过 往。如今，他已是人父，而自己也是待嫁 闺中。因此，护理只是一种对过往的怀 念和做为护士的责任心。 只是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干净。 许建萧的妻子来了，还带着一个孩 子，看到了扶着许建萧的刘婧。 刘婧等来的不是感谢，而是一记响 亮的耳光，女人的话也随耳光脱口而 出：“怎么了，你们旧情复燃了是不是， 曾经你看中他的才华，现在又看中他的 钱是不是，告诉你，你什么也得不到，他 是我的老公。” 直到这时，刘婧才知道此时的许建 萧已经是一个小小富商。那段过往是刘 婧心中美丽的童话，而对于这个女人来 说却是心头的芒刺。原来那时候女人和 许建萧已经恋爱，由于女人对刘婧耿耿 于怀，因此婚后过得并不好，郁闷的许 建萧辞职去经商，并且长期在外，与妻 子的关系也是因为孩子而勉强维系。而 这一切刘婧并不知道。 假如生命中没有那些相遇，或许日 护士文苑 子都能过得很安宁。 刘婧已经安静的日子因为女人的 到来掀起了波澜。她再次成了别人茶余 饭后闲话的对象。此时的夏威也一改往 日的倾情呵护，变得冷若冰霜。 刘婧感到了自己的孤单无助。 母亲的絮叨更是接踵而至：你都是 贱命，早早找个好婆家嫁了出去，哪儿 惹的这一身狐臊，你不嫌丢脸，我们还 嫌脸没地方搁。 又是一年元旦节了，医院再次组织 活动，刘婧再次穿起了那件久已未穿的 孔雀裙，尽情的狂舞，飞旋飞旋，似乎欲 将太多的苦痛随着这飞旋化成云烟。 不远处，那一双曾经热辣辣的眼睛 变成了心痛的眼神。 次日，刘婧发起了高烧，模糊中，母 亲的唠叨，夏威的冷漠，都一股脑地在 大脑里播散开来。刘婧头疼欲裂，在科 室输液治疗时，模糊中，一双手伸向了 自己的额头。是蒋皓，刘婧太累了，也太 需要呵护了，模糊中，任由这双手抚摸 着自己的额头，脸颊…… 流言再次四起。 这一次，刘婧感觉自己的心已经被 风干了。 在某个夜班之后，刘婧穿上了自己 那条最喜爱的孔雀裙，在８层楼的高楼 上一跃而下，那一袭轻柔的裙子，在空 中弥散成一尾美丽的孔雀开屏…… 在蒋皓的抽屉里，有一张粉红的信 笺，上面是刘婧的字迹： 假如有来生 我们一定早早相遇 相遇在阳光升起的早晨 我们手牵手 向着太阳的方向奔跑 你是单纯的你 我是单纯的我 在这个世界上 你为我而生 我为你而舞 任尘世浮华喧嚣 你我能拥有一片安宁的净土 执手相看与你偕老 责任编辑李小玲 当代护士・上旬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