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淡忘的……
那年冬天,可爱乖巧的女儿已经整整三岁了……
有一次,我连续多天高烧不退,浑身虚脱,四肢无力,难以起床。女儿整天守在身旁,忽闪着一双大眼睛,一会儿问我喝水,一会儿问我吃饭……说实话,我别的什么都不想吃,心里只想着有个籽瓜吃一下可能会舒服一些 。
老婆跑了许多路,东打听,西探问,总算从一个远方亲戚那儿找来了一个二、三斤重的籽瓜。要知道,籽瓜能存放到冬季的非常少,即使有钱也很难买到。女儿坐在床上,两只小手抚弄着籽瓜,鼓起小嘴嘟哝着:“爸爸吃了你就能起床了……妈妈快点儿杀瓜啊……”
籽瓜终于在女儿的祝福和期盼声中被老婆切成了两半躺在桌面上,黑黑的籽,黄黄的瓤 ,浓浓的蜜蜜的汁流到桌面上。女儿欢呼着,蹦跳着,手指蘸着桌面上的瓜汁,放在嘴里吮吸着,口里喊真甜……恰在这时,父亲来了,女儿很懂事的从桌边离开,将有限的空间让给了父亲。 简单寒暄几句后(父亲听力极差,多说也听不清),老婆将勺子递给父亲让他吃瓜。父亲一边叨念着:“这个时节的籽瓜是缺物(稀有的意思),哪儿来的籽瓜?”一边端起半个吃了起来。
女儿倚在门边,扑闪着眼睛,咂吧着流出嘴角的口水,不时地小声说 :“妈妈,瓜好吃吗?爷爷怎么不给我一口尝尝?”妻子安慰道:“女儿乖,爷爷老了,让他先吃,他吃后给你吃。”父亲没听见,但发觉孩子在说什么,便问道:“你说的啥?”女儿低下头来不再出声。 不一会儿,那半个瓜被父亲几口就吃完了,他不加思索的随手端起
另一半接着吃起来……女儿手扶门框踮起一双小脚,脖子越伸越长 ,眨巴着眼睛,紧紧盯着父亲手中越吃越少的籽瓜:“妈妈,快没有了,我爷爷快吃完了……”最终,两半籽瓜在女儿的绝望声中都被父亲吃得一干二净,桌面上只留下两个瓜皮碗和一摊黏糊糊的瓜子。父亲擦擦嘴,捋捋胡须,比划着让女儿把瓜皮扔到门外垃圾桶里去。
女儿一手抓一个瓜皮碗,小心的挪着小步,来到门外旁侧,蹲在地上,急忙捧起一个瓜皮碗,小嘴搭在沿边,仰起头,控喝着里面残留的瓜汁,随后又狠命的啃起瓜皮内沿……
父亲起身要走了,刚跨出门槛,看见眼前的情景,怒斥道:“你个脏囊劲儿,啥都吃来吗?” 女儿吓得扔下瓜皮碗,急忙跑进屋子,手背揩揩弄湿的嘴角和两腮。
父亲走远了。老婆嗔怒的瞪了我一眼,将女儿楼在怀中安慰道:“女儿不馋,过两天妈妈再给你买!”我也哄女儿:“我的女儿最懂事,爷爷把爸爸、姑姑们拉扯大不容易,现在他年龄大了,吃好东西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女儿年纪还小,以后有好多机会吃好东西呢!……” 父亲的脾气极不好,心底也霸直,甚至有些过分,从来不知道心疼爱惜孩子们的。别说这些做孙子辈儿的了,就是对待自己的儿女们也不但如此,且有甚而过之。心中虽然有时不快,但一想到自己的亲身经历,这又算不了什么。
事情已经过去20多年了,在许许多多令我无法忘记的事例中,唯有这件事曾经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心,令我久久无法释怀,无法淡忘。 ——后记:我在此如实的记录当年的一些涉及父辈们的琐事,或许
在有些人看来这好像大逆不道、不忠不孝之举。其实对父亲的一些做法和行为,我虽然在许许多多的时候有一定的成见,但从来没有产生过一点儿恨意和流露过丝毫不尊;或许在有些人看来这是我胡掐编撰、臆断生造的,可我没时间做这么无聊没趣之事,信也好,不信也罢。目的只有一点:希望天下做儿女的朋友们永远不要记恨自己的父母!因为,他们毕竟给了我们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