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汉族学人对教认识之演变--兼议教的中国化

青海是族学院学报｛社去科学版】　第２７卷第２期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Ｑ］ＮＧＨＡ［ＮＡＴＩＯＮＡｕ１１Ｅｓ　ＩＮＳＴＩＴＵＴＥ　ＶＯＴ　２７　Ｎ０　２　２００１年４月　Ｌ　ｓ０ｃ１　…ｒ　』　Ａｐｔ．２００Ｉ　历史上汉族学人对教认识之演变　兼议教的中国化　马　强　（西北民族学院，甘肃　兰州７３００３０）　摘要：在我国早期有关教曲记载中，一部分为汉姨学者所撰　他们对教史料进行收集、梳理、研究，不仅能　反映汉畦学人对教ｔＬ识的嬗变，句射出文化扣汉文化交汇融争的特点，而且为探究教的中目化过程提　供辅助资料　关键词：汉族荦人；传统文化；教；中国化　中囤分类号：１３９６８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０—５４４７（２００１｝０２—００３４—０６　教自唐永徽二年（６５１）传人我国，历经各　门，业拥蔽其面　无问责成，一日五时礼天。食内作　朝的变迁，至今已成为具有浓厚中国文化特色的宗　斋，以杀生为功德。系银带，佩银刀。断饮酒，禁音　教　在宗教教义、哲学、习俗、礼仪等方面以其鲜明　乐。人相争者．不止殴击。”　的传统文化特色而有别于其它国家和地区的　“足有礼堂，客数万人。每七日，王出礼拜，登高　教。那么，我国史学家，以至皇帝、官吏对教　坐为众说法，日：－‘人生甚难，天道不易　奸非劫窃，　的认识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变化？从他们对教　细行漫言，安己危人，欺贫虐贼，有一于此，罪莫大　的认识中今人又能总结出什么经验和教训？　焉。几有征战，为敌所戮，必得。杀其敌人，获　教的中国化到底应以什么为标志？中国化始于何　福无量。’率土禀化，从之如流。法唯从宽，葬唯从　时？关于这一系列问题，金宜久、余振贵、冯今源、马　俭。”　启成等先生已有论述。本文拟通过对典型史料的分　“诸国陆行之所经，山胡则一种，法有数般。有　析，再窥早期我国有关教记述中的传统汉文　大食法，有大秦法，有寻寻法……其大食法者，以其　化特征，由此对教与中国传统文化的碰撞与　弟子亲戚而作判决，纵有微过，不至相累。不食猪狗　调适，以及教的中国化历史轨迹予以剖析。　驴马等内，不拜国王父母之尊．不信鬼神，祀天而已　其俗每七日一假，不买卖饮酒．唯谑浪终日。”　唐宋时代有关教的记述　“从此至西海以来，大食渡斯参杂居止。其俗礼　天，不食自死内及宿内，以香油涂发。”　唐代记述教最为完整的莫过于杜环的　这段史料以一位中原学者的眼光，将看到的有　《经行记》。杜环在公元７５１年唐与大食的中亚怛逻　关教的情况作了记述，涉及到教教义、　斯战役中被俘，游历中亚、西亚及地中海沿岸诸国ｌ２　习俗、功修、法制等方面，其中以“王　称阿拉伯帝国　年，回国写成此书。原书早佚，今人多参考杜佑《通　的首领“哈里发　。把穆斯林一１３五番礼拜称“礼　典一边防典》中所引用的一段文字。全文如下：　天　，用“天”的概念理解教的“安拉　（真主）。　“（大食）一名亚俱罗　其大食王，号暮门，都此　１３五时礼天”、“为敌所戮，必得”、“不信鬼　处。其士女瑰伟长大，衣裳鲜洁，客止用丽。女子出　神，祀天而已　、。其俗礼天　等，都表明“天　这一概念　收稿日期：２０呻一１０—２８　作者筒介：马强（１卵２一），男，曰族，西北民族学院历吏系讲师，主要从事隶载学研究　３４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青海民族学院学报（社岳科学版）　２００１年４月　的影响尤为探远。总的来说，杜环对教的认　宝贝金银施舍，以锦绮盖其‘方丈’。每年诸国前来，　识是比较准确的，但由于中国传统文化中没有表示　就方丈礼拜，并他国官豪，不拘万里皆至瞻札。方丈　教的宇宙独一神“安拉”这一概念的术语，因　后有佛墓，日夜常见霞光，人近不得，往往皆合眼而　而只能以“天”言之。尽管从儒家“天何言哉？四时　过。若人临命终时，取墓上土涂胸，即乘佛力超生　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顺天者存，逆天者亡”　云。”把教的使者穆罕默德称作“佛”，而且对　中可以看出“天”为主宰之“天”，但在教的观　每年朝觐时，各大食国奉送金银织成幔帐蒙盖“克尔　念中“天”仍是被造物，是有形象的，不能表明真主的　白”天房，到正朝时再掀开这一宗教活动称作“遇佛　本体。这种用“天”的概念理喻教真主的思想　忌辰”，把“克尔白”叫“方丈”，完全用佛教的理念来　认识贯穿于早期文献始末。　理解教。　南宋赵汝适的《诸番志》称教为“大食教　朱壤《萍州可谈》言：“广州蕃坊……蕃人衣装与　度”，认为“王与官民皆事天。有佛名麻霞勿。七日　华异，饮食与华同。或云其先渡巡尝事瞿县氏＋受戒　削发剪甲。岁首清斋，念经一月。每日五次拜　勿食猪肉：至今番人但不食猪肉而已。又日，汝必　天。”　欲食，当自杀自食。意谓使其割己肉自啖。至尽番　南宋岳珂《捏史》中记绍熙三年所见：　獠性尚鬼　人非手刃六畜则不食。若鱼鳖则不问生死皆食。”从　而好洁，平居终日，相与膜拜祈福。有堂焉，以祀名。　习俗上来区别穆斯林。　如中国之佛而实无像设。称谓聱牙，亦莫能晓，竟不　相比较而言，郑所南的《心史》更是佛伊不分，　知何神也。堂中有碑，高袤数丈，上皆刻异书，如篆　“回回事佛，创叫‘佛’楼，甚高螋。时有一人发重誓，　籀，是为缘主。拜者皆向之。”总之，他对教的　登楼上，大声叫‘佛’不绝。”不仅完全认为回回信仰　信仰仍未理解，把六大信仰总纲即信真主、信天仙、　佛教，而且对礼拜寺中的宣礼塔称为“佛楼”；将宣礼　信经典、信使者、信末日、信复活概括为“尚鬼　，对扎　声称为“发重誓　，“叫佛不绝”。可见他对教　拜毁中无佛像之类的陈设感到困惑不解，因而自己　是完全曲解的，以佛教的认识类比教，结果是　也承认“亦奠能晓，竟不知何神也。”把阿拉伯文字比　错误百出。　作篆籀，完全是用汉文化来解读教。　总之，唐宋时代，作为侨民的宗教，教只　南宋方信孺‘南海百咏》记载广州怀圣寺“番塔”　在来华的蕃商胡贾中传播，并且形成的社区　序云：“（番塔）始于唐时，日怀圣寺塔，轮围直上，凡　蕃坊，穆斯林自己处理日常宗教、生活事务，不　六百五十丈，绝无等级。其颖标以金鸡，随风南北。　向外人传教，只是经商贸易而已，因而造成汉族人的　每岁五六月，夷人率以五鼓登其绝顶。叫佛号，以析　不理解。表现在文献资料中，汉族学者的记述往往　风信。下有扎拜堂。　这里可能重点反映了夷人聚众　从传统宗法性宗教观念出发，以自然崇拜、图腾崇　进行教“圣记　或者是　会扎”活动，宣扎员登　拜、天神崇拜、祖先崇拜、鬼神崇拜，以及宗庙祭祀、　上塔顶高声念诵唤礼词，方信孺以为是“叫佛号，以　敏天法祖等观念作为衡量宗教的标尺，深深打上了　析风信。”可见他既不懂教教义，对佛教的认　汉文化的烙印。更有甚者完全混淆佛教与　识也过于疏浅，竟连夷人所叫的是不是“佛号”都搞　教，把回回人信仰教直接断言为“事佛”。可　不清楚。南宋‘西湖游览志）卷十八载：“真教寺在文　见＋汉人理解教往往以“天”、“佛像”、“鬼神”、　锦坊南……号色目种，隆准探眸，不啖豕肉。婚姻丧　祭祀等观念出发，距离教的一神信仰很遥远。　葬，不与中国相通。诵经持斋，归于清净。推其酋长　究其原因，主要是宗法性传统宗教中没有“一神”这　统之，号日‘满刺’。经皆番书。面壁膜拜，不立佛　观念。其次，对教的教义缺乏深人研究，除　像，第以法号祝赞神祗而已。寺基高五六尺，扃谲森　杜环本人有亲身经历外，其余大多数人只从表面现　固，罕得阑人者。俗称礼拜寺。”除了谈及饮食风俗　象如风俗、建筑、礼仪等来看待教之故。　外，对教的礼拜仍不理解，觉得寺中既然设有　佛像可拜，可能只是“以法号祝赞神祗而已。　二、元代记述的教史料　周去非《蛉外代答－大食国条》描述：　麻嘉是　‘佛’麻霞勿出世之处，有‘佛’所居方丈，以五色玉结　有元一代，色目人因在蒙古征服中原时屡有功　甏成墙屋。每岁遇‘佛’忌辰，大食诸国王皆遣人持　勋，其文化也堪与中原文明媲美，因而色目人在元代　３５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第２７卷　马　强：历史上汉最学人对教认识之演变　享有较高的政治地位，统治者对教也予以尊　崇礼遇，很多文献中都提及宗教事务。较之唐宋．此　时人们对教的认识有所提高　泉州吴鉴的《清净寺记》云：“初默德那国王别谙　拔尔·谟罕默德生而神灵有大德，臣服西域诸国，戚　称圣人。别谙拔尔犹华言天使，盖尊而号之也。其　教蹦万物本乎天　天一理，无可缘　故事天至虔而无　像设，每岁斋戒一月，更衣洙浴，居必易常处，日西向　拜天，净心诵经。经本天人所受三十藏，计一百三十　那周围仍允许犹太教、教、拜火教及多神教徒生　活。公元６２３年制定的《麦地那宪章》是穆罕默德与　迁士、辅士以及犹太人协商后共同制定的。“宪章“　明确规定麦地那的所有居民共同合作，共同战斗，建　立一个“乌玛”（集体、民族），没有排斥拜物教徒和犹　太人。忽必烈询问的回教博士因对经意理解不深，　不知道教义的宽容性和通变性，一味死扣经训，招致　杀身之祸，反映了两者之问对异文化的陌生和排斥。　元代后期，出现了用传统文化阐释教的　四部，分六千六百六十六卷。旨义渊微．以至公无　私，正心修德为本，以祝圣化民、周急解厄为事，虑悔　过自新，接己待人，内外慎饬，不容悸理。迄今八百　余岁，国俗严奉崇信，虽适殊域，传子孙，累世犹不敢　易焉。”　把教使者穆罕默德称为一“圣人”，对伊　斯兰教的信仰核心即认主独一仍以“天　来哩解，把　拜主认为是“事天　，但不拜像设，每年斋戒一月　对　《古兰经》的表述尽管不准确，但有一大进步，而且对　教义的严肃性做了概括。　此外，元人周密在《癸辛杂识》续集卷上《回回送　终》篇中还专门讲到教的丧葬习俗，对整个丧　葬程序有比较详细的记载。但文中记述亡人尸体　“裸而贮之，始人棺敛”，“洗尸秽水则聚之屋下太坎　中，以石覆之，谓之招魂”等．都是对教的汉文　化观念解释．因为教徒亡不用棺椁埋葬，认为　人死后到另外一个世界中去了，接受后世的清算，是　再平常不过之事，因而绝无“招魂”一说。　元代之冲突记载最明者，莫过于《多桑蒙古史》　卷三第四章引《史集》记忽必烈之事言：“《可兰经》有　云：‘凡崇拜数神者，杀之。’教徒曾在帝前引此　语。帝闻之，召都城之回回博士至，而询其为首者，　彼等圣经中是否有此语。诸入不能否认，对日：有　之。忽必烈日：汝曹以《可兰经》授舟上帝欤？其人　对日：吾曹未尝致疑也。可汗又日：上帝既命汝曹杀　异教之人，何以汝曹不从其命？对日：时未至，吾曹　尚不能为之。帝怒日：然则我能杀汝也。遂命立将　其入处死。”与多神教徒的斗争是教　起时在　阿拉伯半岛上的麦加城进行的，当时为了宣传一神　信仰，穆斯林受到麦加贵族的歧视和，不得不进　行反抗，因而中有与多神教徒进行战争的训示。　但教并不主张凡是多神教徒都必须予以清　除。相反，只要不敌视穆斯林，且纳税的人信仰自　由。即便是穆斯林从麦加迁徙到麦地那之时，麦地　３６　记载。如元至正八年（１３５０）的《重建怀圣寺碑记》言　“白云之麓，坡山之隈，有浮图焉。”“且其不立像设，　惟以心传，亦仿佛达磨。今觇其寺字空洞，闻其无像　设，与其徒礼天祝厘，月斋戒惟谨．不遗时刻晦　朔。　完全一副佛家的口气，用佛教理念解释伊斯　兰教。在曲《重建怀圣寺碑记》中还将穆罕默德与孔　予相提并论，并说“千圣一心，万古一理”，“西域圣人　生而神灵，知天地化生之理，通幽明死生之说”。对　教的宗教礼仪理解比较深刻，“如沐浴以洁　身，如寡欲以养心，如斋戒以忍性，如去恶迁善而为　修己之要，如至诚不敢而为感物之本”，认为这些礼　节“罔不有道，罔不有教，罔不畏天地”；“大率以化生　万物之天为主”，并把这种事天之道与尧之“钦若吴　天”，汤之“圣敬日跻”，文之“昭事上帝　，孔之“获罪　于天无所祷”相比，认为是“此其相同之大略也。”其　中包含的儒家理学思想不言而明。　三、明代教与中原传统文化的融合　翻阅明代有关教记述，大抵以儒、道、佛　三家概念解释教．这不仅反映在汉族学者的　记述中，就是兼通四教的穆斯林学者亦莫能外。如　成书于明代弘治年间的陆容《菽园杂记》记载：“回回　教门异于中国者．不供佛，不祭种，不拜尸。所尊者　唯一天字。最敬孔圣人。”史料中不仅把教信　仰的唯一神断言为“天”，而且认为教徒尊孔，　显然是调和儒教和教关系的说法。何乔远　《闽书》卷七《方域志》言穆罕默德：“御位二十年，降　示经典，好善恶恶，奉天传教。日不晒曝，雨不湿衣，　入火不死，入水不渐。呼树而至，法回而行。”与道家　描写神仙真人的文字何其相似。　从明代皇家对教的赞誉中，我们不难看　出，明代对教的理解已比较深入。明继宋之　后，儒学的昌盛以及儒家思想的宽容与包涵，为明人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青海民族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２ｏ０１年４月　深研教打下了较深厚的文化积淀，因而在有　宗主，自为岁年，党羽众盛，济恶害民，请概令出教，　关教的史料中，虽然仍以传统文化作为透视　毁其礼拜寺。”０雍正八年（１７３ｏ）署理安徽按察司鲁　教的出发点，但总的说来对教的把握　国华又奏“居住内地，不分大小建，不论闰月，以　已近准确。明太祖朱元璋亲撰《至圣百字赞》云：“乾　三百六十日为一年，私计谋日为岁首，群相庆贺。平　坤初始，天籍注名。传教大圣，降生西域。受授天　目皆戴白帽，设立礼拜、清正等寺，妄立把斋名目，违　经，三十部册，普化众生。亿兆君师，万圣领袖。协　制惑众。”　即便是著名学者顾炎武也说：“惟回回自　助天运，保庇国民。五时祈佑，默祝太平。有心真　守国俗，终不肯变。结成党伙，为暴闾阎，以累朝之　主，加志穿民。拯救患难，洞彻幽冥。超拔灵魂，脱　德化，而不能驯其顽扩之习，所谓食桑葚而坏好音．　离罪业。任覆天下，道贯古今。降邪归一，教名清　困难言之矣。”口可以说，清代虽有教汉文译　真。穆罕默德，至贵圣人。”对教和其使者穆　著流传，然而其流布范围窄，大多只在穆斯林中间抄　罕默德予以高度赞扬。更有甚者，明武宗还曾比较　传，汉族接受“汉克它布”（汉文教著述）的机　佛、儒、道、伊四教。认为：“懦者之学，虽可以开物成　会很少，因而许多汉族官吏对穆斯林不拜像设，按照　务，而不足以穷神知化；佛老之学，似类穷神知化，而　教历封斋、开斋，欢度宗教节日，进行聚礼、会　不能复命皈真。然诸教之道，皆各执一偏，惟清真认　礼等活动仍很陌生，甚至完全采取敌视对立情绪。　主之教，深原于正理。此所以重教万世，与天壤久　为了消除朝内士大夫的误解，清代乾隆朝，时任　也。　这种比较赞誉不仅出于统治者怀柔羁縻穆斯　翰林院四译馆正教序班２０余载的金陵人金天柱著　林之目的，而且是对教的心理认同和尊崇；不　成《清真释疑》一书，作者既通经史，又深诸教　仅反映了明武宗的宗教心理倾向，而且从哲学的高　数义，以问答方式对教外人士提出的疑问进行解释。　度道破了教区别于其它宗教的特质。　认为“回汉两教，原相表里，不可诬也。”并以此书进　明末以后以懦诠经者更是大家辈出。张中的　呈乾隆御览。可见自明束开始的“以儒诠经”活动只　《归真总义》、《四篇要道》，刘智的《天方典礼》、《天方　是起到了穆斯林“自救　的作用，而在统治者上层由　性礼》，王岱舆的《正教真诠》、《清真大学》、《希真正　于对教的淡漠，并未造成多大影响，延及清　答》．马注的《清真指南》，马德新的《四典要会》、《太　代，回族人仍不得不屡屡著述进行“释疑”。根深蒂　化总归》等，都将教与中国的传统思想进行比　固的中国宗法性传统宗教的稳固性，是阻隔　较贯通，以教教义为线索进行阐释汇编。“义　文化涉人汉族思想观念之屏障。　以穆为主，文以孔为用”，从认主学、教义学、伦理道　德观念、哲学等各个方面调和了教教义与儒　五、时期对教的认同　家思想的关系，使教开始“儒化”，或者说是　“中国化”，这是教主动调整自身与中国社会　初，孙中山就任中华临时大总统，发表　相适应之始。　了《中华临时大总统宣言》，其中提出汉、满、蒙、　回、藏“五族”共和，批准了象征“五族”共和的五色旗　四、清代汉族学人对教的误解　为中华国旗。他本人与北京阿訇王宽很投机，　他在回教促进会举办的欢迎大会上讲：“回族在中国　清代对教的认识，反映到历史资料记载　历代受压迫最甚，痛苦最多，而性亦最强。故今　中可分为两个阶段：顺治、康熙、雍正三朝，园其政治　后宜从事于之唤起，使加人民族之运　开明，皇帝本人对待少数民族宗教不歧视，给予适当　动。～回族向以勇敢丽不怕牺牲著名于世，苟能唤起　的宽容和尊重；自乾隆以后，随着苏非派的传人，教　之觉悟，将使前途得一绝大之保障。”０他　派门宦的形成，教教派之间斗争的开始，汉族　在讲话中还多次提到世界上信仰教的国家很　学者对教的认识有了一个大的转折，　多，“回教又为最伟大，最高尚之宗教　。＠“政体既改　教随着统治阶级的误解而走向另一个极端，发生了　良，不惟五族人民平等，即五族宗教之平等。宗教为　大规模的。统治者中对教的曲解、　国家不可少之物，贵教在当初地球上为最有力量之　诋毁、贬低随处可见。如雍正二年（１７２４）九月，山东　宗教……及后，亚非等国之亡，贵教之势力始稍减　巡抚陈世倌上琉言：　……不敬天地，不祀神祗，另立　少，而该国之亡非信仰宗教使咎，乃政治不良之故　３７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第２７卷　马强：所吏上沈最学凡对教认识之演变　也。故虽有极好之宗教，而无所附丽。”　不仅追溯　渐成为中国多元一体文化的一部分。　到教之势力影响，而且对宗教与政治的关系　（＝）深厚的中国传统文化底蕴使汉族人在理解　给予剖析。　教的过程中往往以汉文化为主体，对客体进　这一时期，虽然有人困对教教义及穆斯　行描述和解释。　林风俗习惯不理解，任意揣测，有些甚至出于政治图　从唐至，这一特点见于有关教史料　谋，肆意歪曲教而导致了《新亚细亚》、《南华　记载之始终．既有佛老之学、儒家思想，也有宗法性　文艺》、北新书局等一系列悔教案的发生．但政　传统宗教因素。综合而言，影响汉族人理解　府大多都能及时予以澄清处理，并在《北平新报》事　教的主要因素有以下几个方面：１、宗法性传统宗教　件即“九一一六”教案后，１９４７年１１月２４日，南京国　中的自然崇拜、图腾崇拜、祖先崇拜、鬼神崇拜，以及　民政务院又通令严禁污蔑宗教。指出：“回教传　与之相联的神灵观念、天命思想和敬天法祖、祭祖拜　人中国，历时已久，早为我国主要宗教之一，自应尊　神等活动；２、佛、儒、道三教的宗教哲学、理念、伦理　重其习惯，不得任意污蔑。”　道德、礼仪修持等的影响。从三教为出发点，类比伊　随着《古兰经》汉译本的问世、穆斯林社团的建　斯兰的诸多方面，甚至有人误以为教“事佛　、　立、报刊杂志的创办、新式学校的诞生、教研　“礼天　。　究的开展、穆斯林留学生的派遣、清真寺的修建，伊　明末清初，一批兼通四教（儒、佛、道、伊）的回族　斯兰教知识在一定范围内得到了传播，中国　教学者亦以传统汉文化阐扬教，但他　教自此走上了良性发展的道路，表明文化与　们对教义的解释较之汉族学者记述要准确得多．甚　传统文化调适阶段的结束。后来尽管也曾出现过外　至从哲学高度调和各家之说，使文化成为中　教人士误解教的事件，但此类情况只能说明　国多元文化的一部分。出发点相同，但理解方法、过　误解者本人缺乏了解教的真谛。这应引起后　程和结果相去甚远。究其原因，主要还是汉族人对　代学者的借鉴。　教的一神信仰体系没有深入领会。对　教的陌生，不仅使早期有关伊斯芑教汉文记述中多　六、结语　有谬误不实之处，而且造成了民族间以及教　文化和汉文化之间交流的障碍。如此看来，明末清　（一）教既是一种信仰体系．同时也是一　初回族学人的“以儒诠经　活动更显得意义深远。　种文化观念和历史现象。　（三）从早期记递教的有关资料我们可以　作为外来宗教，教在中国千百年来的生　看到教在中原大地落脚、生存、发展以至拳土　存中没有像佛教一样经历过与传统文化的斗争，然　化即中国化的过程。　而正是这种平静的“移植”，使教在中华大地　教的中国化过程自从教传人中国　上一直默默地在信仰载体内部传承，尽管时有外族　就已开始。唐宋之际已设立“蕃学”，开创了穆斯林　人的融合和本族人的叛教，但都不是教在中　子弟学习汉文化之先河。南宋龚明之《中吴记闻》卷　华大地生息的主流。然而文化的接触势必导致其在　三云：“程师孟……大修学校，日引诸生讲解，负籍而　定程度、一定范围内发生摩擦和碰撞，教尽　来者相踵，诸蕃子弟皆愿入学。”此间最为称道者奠　管在历史发展的长河中与中国传统文化没有发生大　过于唐玄宗大中元年（８４７）考中进士的大食人李彦　的、正面的冲突．但两者交融的过程始终存在着矛　升。陈黯曾作《华心）一文对其大加赞誉。因而，中　盾。考察历史上佛、道、儒三教的论战与争斗，虽然　国化过程要以教调整自身使之适台于中国社　从表面上看与历代统治者的喜好有关，其实质仍是　会为标志，既不能以零星穆斯林整个心理的“华化　外来宗教的整个信仰内涵与中国本土文化的交战，　为中国化的标志，也不能将封建王朝的强制同化作　交战的结果是相互依附，以致达到三教合流，共同构　为中国化的开端。确定中国化是否已经完成，应该　成丰富多彩的中国传统文化核心。而教文　在不违背教信仰体系的前提下，以其宗教理　化，肇始于明末“以儒诠经”活动，直到时期，随　论、宗教活动、宗教实体的发展变化与中国传统文化　着。五族共和　观念的产生，陈垣、马以愚、金吉堂、傅　相互融合，互相借鉴为立论点。因而，应从以下几个　统先等老一代回、汉族学人的深入研究与发扬，才逐　方面作为衡量中国化的标尺：（１）语言的中国化——　３８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青海民族肇院学报（社鲁科学版）　２００１年４月　汉语言的共同使用；穆斯林之间还使用部分阿拉伯　“回回寺”，一直到明代才确定为“清真寺”。关于这　语和波斯语词汇；清真寺寺院教育中还使用经堂语、　点，仍值得大家探讨研究。　小儿锦（以阿拉伯语拼写汉语语音的文字）；（２）经典　的中国化——“汉克它布”的出现：（３）教载体　注释：　的中国化——从侨民、番客、回回人，一直到回族的　①通典（Ｍ］卷ｔ９３．根据白寿彝先生的考证，将　形成；（４）风俗习惯的中国化——包括丧葬、婚姻、家　本段资料中原“不买卖，唯饮酒谑浪终目”改为“不买　庭、服饰等习俗；（５）宗教组织的中国化——从早期　卖饮酒，唯谑浪终目”。　的蕃坊、教坊，到具有中国特色的门宦制度的产生、　②通典［Ｍ］卷１９４．　教派的形成；（６）宗教活动的中国化——宗教活动中　③转引自张星煨中西交通史料汇编［Ｍ］第２　的祝延圣寿，为皇帝祈福等活动的开展；过圣记、干　册·中华书局，１９９７　１９３　“尔麦里”等活动中引入的汉民族民俗；（７）宗教传承　④参闭余振贵点校王岱舆正教真诠（Ｍ］．银　方式的中国化——仿私塾的经堂教育的产生；（８１穆　川：宁夏人民出版社。１９８８．１ｌ～１２．　斯林社区的中国化——穆斯林居住格局、生产生活　⑤转引自全吉堂．中国回教史研究（Ｍ］．参阅宫　的中国化；清真寺建筑艺术、功能、管理的中国化；　ｑ－杜幕雍正朝奏折第三辑．　（９）穆斯林心理的中国化——对汉文化的基本认同　⑥清世宗实录［Ｍ］卷９４　和接受。　⑦顾炎武　日知录．吐蕃回纥条［Ｍ］　鉴于此，将教中国化完成的时间定为明　⑧白寿彝中国教史存稿［Ｍ］．银川：宁　末似觉合理，因为以上诸条在明末基本上出现或定　夏人民出版社，１９８３　４１．　型。另外，从对教的称呼上看，唐称“大食　＠大自由报，ｌ９１２—９一ｌ６．　法”，宋称“犬食教度”，元代称“回回教”、“回回教　⑩申报．１９１２—９—２２．　门”，到明代始称“清真教”并沿用至今。“清真寺”这　一称呼也是从唐宋时的　堂”、“礼堂”、“祀堂”、“礼拜　寺　，到元代的　密昔吉”（阿拉伯语Ｍａｓｉｉｄ的音译）、　（责任编辑　马燕）　Ｅｖｏｌｕｔｉｏｎ　ｏｆ　Ｈａｎ　ｓｃｈｏｌａｒｓ’ａｔｔｉｔｕｄｅ　ｔｏｗａｒｄ　Ｌｓｌａｍ　ｉｎ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ｈｉｓｔｏｒｙ　Ｍａ　ｑｉａｎｇ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Ｒｅｃｏｔｌｒｓ　ａｂｏｕｔ　Ｉｓｌａｍ　ｉｎ　ｅａｒｌｙ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ｈｉｓｔｏ￣Ｗｅｒｅ　ｐａａｌｙ　ｗｒｉｔｔｅｎ　ｂｙ　Ｈａｎ　ｓｃｈｏｌａｒｓ．Ｃｏｌｌｅｃｔｉｎｇ　ａｎｄ　ｒｅ—　ｓｅａｒｃｈｉｎｇ　ｔｈｅｓｅ　Ｉｓｌａｍｉｃ　ｒｅｃｏｔｌｒｓ　Ｗｉｌｌ　ｎｏｔ　ｏｎｌｙ　ｄｏ　ｕｓ　ｇｏｏｄ　ｔｏ　ｋｎｏｗ　Ｈａｎ　ｓｅｈｏｌａｍ’ａｔｆｉｔｕｄ￣￣ｔｏｗａｒｄ　Ｉｓｌａｍ　ｉｎ　ｄｉｆｅｒｅｎｔ　ｐｅｒｉｏｄｓ，　ｂｕｔ　ａｌｓｏ　Ｔｈｅｙ　ｗｉｌｌ　ｓｋｅｔｃｈ　ｔｈｅ　ｆｅａｔｕｒｅ　ａｂｏｕｔ　ｔｈｅ　ｏｖｅｒｌａｐｐｉｎｇ　ｂｅｔｗｅｅｎ　ｔｈｅ　Ｉｓｌａｍｉｃ　ｃｕｋｕｒｅ　ａｒｄ　Ｈａｒｔ　ｃｕｌｔｕｒｅ　Ｔｈｅｙ　ａｒｅ　ｉｍｐｏｒ－　ｒａｎｔ　ａＩｌｘｉｌｉａｌｙ　ｍａｔｅｒｉａｌｓ　ｆａｒ　ｕｓ　ｔｏ　ｒｅｓｅａｒｃｈ　ｉｎｔｏ　ｔｈｅ　ｃｏｍｂｉｎａｔｉｏｎ　ｏｆ　ｓｉｎｏ—Ｉｓｌａｍ．　ｇｘ，ｙ　ｗｏｒｄｓ：Ｈａｒｔ　ｓｃｈｏｌａｒｓ；ｔｒａｄｉｔｉｏｎａｌ　ｃｕｌｔｕｒｅ；Ｉｓｌａｍ